2.3_世界观察

“出门吗？”玛特琳娜埋着头吃午饭，对卡列宁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(资料图片)

“和我一起出门吗。”卡列宁再问了一遍。

“你是认真的吗。”玛特琳娜缓缓抬起头来，眼神里带着恐怖的愠气。

“我可以背你出去，全程不需要你动。”

玛特琳娜愣了好久，从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么奇怪的要求，“如果全程不需要我动的话，可以考虑……”

“那么我们出发吧。”卡列宁把玛特琳娜背在身上下楼，“我们今天要去大采购，还要给你买新衣服，顺便带你去看看老朋友呢。”可她没有听到回应，也没有从背部感受到身体贴近的温暖，仿佛背着一件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的物品。卡列宁缓缓欠下腰，将玛特琳娜搁在后座上，她侧躺在座椅上，两条腿身在车门外，就是不动一下，像个斜置的瓷娃娃。卡列宁小心地把她往里搡了搡，让她在车里坐正，便关上后车门

引擎发动，卡列宁从后视镜看着玛特琳娜靠在后座上，她就那样直直地后仰在座位上，双眼半睁不睁，说难听点，像是瘫痪在椅的植物人。失去情绪的碎片，竟能感受到死尸一般的毫无生气，卡列宁心头一寒，不敢再看。

“我下车了，你就在车上等一会吧。”卡列宁将车窗打开，朝里头挥了挥手，就消失在超市的门口了。

午后的阳光从车窗里洒进来，照在一动不动玛特琳娜身上宛如一座雕像。一个人影偷偷从车前窗探出头来，

“玛特琳娜小姐，在吗？”玛特琳娜睁开眯着的眼睛，冷鸢在车窗口跟自己挥手，“你现在……没什么问题吧。”玛特琳娜耸了耸肩：“没有。”然后皱着眉闭上了眼睛，懒得再多说一个字。冷鸢长舒了一口气，将头从车窗口移开的同时掏出手机，手机却自己响起来了，是卡列宁的来电。

“喂，冷鸢，下午好啊。”

“好，找我有什么事吗，卡列宁。”

“玛特琳娜怎么样啊，冷鸢。”

“哦，和平常一样，没什么异常。”这话出来一瞬间，电话那头“噗”一声笑出来，冷鸢这才意识到上套了，这时候改口又显得太蠢，只好无奈的尬笑了几声。

“记得帮我和艾斯迪打个招呼哦。”又一阵轻笑，电话挂断了，冷鸢气的干瞪眼，只得叹了口气摇摇头，拨通了艾斯迪的电话。

“怎么样，玛特琳娜有没有失控的迹象？”

“没有，博士，玛特琳娜很平静，看来这次出行是经过她同意的。”

“也对，卡列宁虽然性子奇怪，但也足够理智，她不会做过于冒险的举动的。”

“可我不理解，博士，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。”

“卡列宁的目的是为了让玛特琳娜回归正常，她或许是在控制玛特琳娜情绪的前提下，让她去做一些正常人做的事情，也就是说，卡列宁在尝试把玛特琳娜当成她从前的那个朋友相处。”

“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妙招可以治疗玛特琳娜，到头来只是自我安慰罢了。”冷鸢不屑地撇撇嘴。

“冷鸢，自我安慰的能力在这个时代可太宝贵了。”

“对了。”冷鸢一想到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，于是怒气冲冲甩下一句：“卡列宁要我向你问好，再见！”电话就突然被挂断了。艾斯迪吓了一跳，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，无奈的说道：“唉，女人呐。”

冷鸢放下电话，卡列宁也从超市里走了出来。将采购的一大袋物品放入后备箱里，坐上主驾驶，却从后视镜看到了后排座位多出了一个人。

“冷鸢小姐，你怎么坐上我的车了呢？”卡列宁一边憋着笑，一边启动汽车。

“因为咱们顺路啊，搭个顺风车呗。”

“那冷鸢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？”

“不知道。但我知道我要去哪里。”

“那你要去哪里呢？”

“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。”

一段沉默后，伴随着两个女生笑声和汽车引擎发动，玛特琳娜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。

“结果居然被拉来一起逛商场了吗？”冷鸢嘟囔着。

“我以前是一个人住，平时只有几件工装，加几件运动服就够用了。我还不敢给玛特琳娜这位公众大人物选衣服呢。所以想请教你怎么挑衣服呢。”

“其实也没什么区别，玛特琳娜平时呆在家里，工作时间也在电台里，我们也有意减少她在外露面，所以也没有必要过于正式的服装。”

“其实……玛特琳娜只是一部分原因啦。“卡列宁支支吾吾起来，“毕竟之前和普通难民一样，衣服得过且过就算了，现在……。”冷鸢扑哧一声笑出来了：“我明白了，现在你的支出基本上由我们报销，财富自由的你想挑几件好看衣服给自己穿，对吗。”

卡列宁轻轻点了点头。

“你放心，你正在做的是整个F25区最危险也是最重要的工作，虽然我们的资源有限，但满足一个女生的小私心还是绰绰有余啦。到时候不会挑衣服，也可以请我做参谋。”

“那真是太谢谢了，冷鸢。不过还是改天吧，今天我有别的事情想拜托你……”

艾斯迪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来。

“喂，冷鸢，有什么情况吗？”

“博士，卡列宁想要带着玛特琳娜出城，目的地是阿米提厄艺术学院，要放行吗？”

“冷鸢，重复一遍我交给你的任务。”

“任务？监视卡列宁的行动，并将她的异常行动上报。”

“没错，也就是说你只能看着她们做什么，但无权干涉她，只要他还是玛特琳娜的“监护人”，连我也不能阻止她和玛特琳娜的行动，你明白了吗。”

“对不起博士，是我越俎代庖了。”冷鸢挂断了电话。

“他同意我们出城了吗。”卡列宁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“应该算是同意了，换种说法。”冷鸢将手别在胸前向卡列宁鞠了一躬，“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，卡列宁小姐。”

三人驱车前往避难所边界处的入口。

“请停车，小姐，您是要出城吗，请下车跟我们去置办一些手续。”随后，值岗的人看到从副驾驶探出头的冷鸢。

“副市长小姐，这辆车上的人是您特许出城吗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就没这么麻烦了，随行者留下姓名和照片，保证在午夜十二时之前回城即可。”

“卡列宁，谢谢。”卡列宁下车，配合了简短的工作。

“卡列宁小姐？卡列宁小姐吗？”另一位值岗的士兵跑了过来，“你还还记得的我不。”

“你呀，不是那次被那只怪物吓的走不动道的吗？”卡列宁和他交谈起来。

“哎呦，那丢人事儿就别提了嘛，以后来这里办事，找我就可以了，我会尽量帮忙的。”

“不必了，你上次护送我出城，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

“这哪里的话，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，在多少回报都不为过的。”

“好了卡列宁小姐，“刚才的士兵插入了二人的谈话，“您可以出城了

“那么我该走了。”

“回头见小姐，祝您的未来履险如夷……”

卡列宁回到了车里，冷鸢侧着脸看着她：“原来你就是那个把士兵背回来的志愿者啊。”

“啊，这件事已经出名了吗？”

“那我不知道，不过死神对你评价颇高哦。”

卡列宁反应了一会死神是哪一位，然后苦笑了一声：“哈哈…那还真是荣幸啊。”

阿米提厄学院，再次抵达这个地方，不久前和那位奇怪的“艺术家”的经历让冷鸢心有余悸，打了个寒噤。

“这是你的母校吗？”“是的，一切故事的起点，或许……是一场美丽的悲剧。”冷鸢看着卡列宁，她看到了她的双眼，似乎在回忆中变得明亮，喜悦和感动在她的瞳孔中打转，又不敢久留，很快又黯淡下去了。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

“没有必要，冷鸢。每一个在末日中坚持活到现在的的人都已经失去太多了，我并不特殊，更没有资格因此悲伤。我甚至是幸运的，我还没有失去所有。”卡列宁回头看着玛特琳娜，“那这场故事还没有落幕。”

卡列宁从后座背起玛特琳娜进入了已被废弃的学院，带她到达了那个熟悉的的教室，将她安置在一个尚且完好的座位上。随后她掸掸地上的灰尘跪在地上朝着讲台的方向双手合十，嘴里呢喃着，

“浮萍…莠…杰西卡…我遵守承诺，我把这个坏女孩给带来了。她看起来很好，不是吗？比之胖了一圈，也变漂亮了。但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，她正在经历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刑罚——失去自我，但我向你们保证，我会把原来的那个她带回来的。”

冷鸢在靠在门口，看着那个跪坐的身影，傍晚的夕阳映出了她半边面庞，她垂着眼帘，看不出什么表情，仿佛与那橙色的霞光融为一体，即将一起沉没。一旁的玛特琳娜干坐着，没有感动，没有疑惑，目光朝向卡列宁，却没有真正看着她。世界仿佛静止了，和这个废弃的学校一起。

“该走了，卡列宁，晚上还有工作。”冷鸢看了看表，转头走了出去。

“我该走了，挚友。”卡列宁起身拍了拍裤腿，背起玛特琳娜，在地上跪久了腿酸了，直起身子时腿一软，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。她颤颤巍巍的直立起来，离开了了昏暗的教室，向着那快要沉没地底夕阳，逐渐沐浴在在金黄的霞光中。

暮色将尽，引擎呼啸，汽车驶离了废弃的学校。

“冒着风险从城里出来，就为了实现一个承诺吗。”

“嗯。”卡列宁还沉浸在情绪当中，呆呆地望着前方。

“你啊。”冷鸢漏出了一丝温柔地笑，“还挺任性的嘛。”

三人办完手续入城，车辆正在郊区R城区的道路上行驶，突然，卡列宁隐约看到身前有一个矮小的淡蓝色的，如同鬼火般的身影从车的左边掠过，急忙踩下刹车。

刺耳的刹车声过后，卡列宁从车上下来查看，她看到了一个蓝色半透明，状如琥珀，外貌是一个男孩模样的生物，它的每个特征都完全符合那个记录在档案库中，隶属于灰烬一种极其罕见的生物：蓝色幽灵。

“你没事吧。”卡列宁试探性地询问。那个男孩模样的生物在地上颤抖着，看起来吓得不轻，但它仍在上下打量着卡列宁过了一会。卡列宁也不太敢接近它，双方就这么尴尬的互相僵持着。过了一会，蓝色幽灵从惊吓中缓过来，站起身，直接一溜烟逃走了。

“什么情况？”冷鸢也从背后走过来。随后她看到了那个溜走的身影，“蓝色幽灵？它有伤害你吗？”卡列宁摇摇头，“没有，它反而被汽车吓得不轻，现在已经溜掉了，没有看出它对我们有敌意。”

卡列宁扫视地面，注意到地上有张遗留的纸片，她捡起来一看，脸色迅速阴沉下来，“怎么会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”卡列宁的语气中有了难得的慌神。

“怎么了，这张纸上是什么？”冷鸢询问道。

“照片，一张合照，我的朋友们，包括我和玛特琳娜。而且……”卡列宁咽了咽口水，“我和玛特琳娜被特地圈了起来，很明显，刚才那个男孩的目的就是找到我们。”

“冷静点，现在一切还是未知，对方是善是恶，是单纯的想找到你们还是另有所图，现在都不好说。”冷鸢拍拍卡列宁的肩膀。

“但无论如何，他们是冲我来的。”卡列宁将照片塞入口袋，朝着那个生物逃离的方向，“现在必须找到那个男孩！”卡列宁刚想行动，却被冷鸢拦住了：“你有更重要的本职工作要完成，现在已经不早了，而检视城市中异常现象，保护难民安全，是我这位“副市长”的工作，所以我们就各司其职吧，交给我啦！”冷鸢检查了随身的物品，向着蓝色幽灵逃跑的方向跑远了。卡列宁呆呆地望着她离开的地方。

“时间不早了，我晚饭还没吃呢。”玛特琳娜终于开口说话了，她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。

“回家吧。”卡列宁发动了车子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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